鸽巢鸟趣（散文）
◎郭云
我养鸽多年了，对飞来家中鸽巢的麻雀非常客气，任凭它们和鸽儿们争吃抢喝，在鸽巢中嬉戏栖落。凡来我家的鸽友们对此极不理解：“你养鸽又养鸟，除了增加喂鸽的费用之外，那鸟儿还会带来伤寒一类的病毒，对鸽子不利，劝你最好将它们除掉。”并给我支招儿出点子说：“用一把小米，拌一袋鼠药，准会把它们消灭得干干净净”。这个建议太残忍了，让我难以接受。做为一个爱鸽者，我赞同这样一种观点：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人、动物，还是鸟，都有生的权利和存在的地盘。不要伤害别人，这是做人的根本。何况这群鸟儿和我相伴多年，能发展成今天这么一小群，并常常光临我的鸽巢，是非常不容易的。为此，我断然拒绝了朋友的建议。
十多年前，我举家迁到城市之后，在厂区家属院盖了三间平房，当然鸽儿们也随我住进了新居。开始，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可是不久，感觉到城市里差了点什么？差绿色的树，这是我的第一感觉。为此，我在院内栽了二棵现已有数米高的枣树。除此之外，还缺少什么呢？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初夏的一天，我正在房中窗下看书，院内除了鸽儿们的“咕咕”声之外，异常的寂静。突然，“叽叽”的叫|起了我的注意，一只老雀带着三、四只小雏飞到院中觅食。小雏扇动着小翅膀，不停地“叽叽”叫，像是撒娇，又像是饥饿难耐。老雀很快就在鸽巢内的食槽中发现了稻谷一类的食物，警惕性极高地蹦上窜下，左看右看，觉得没什么危险时，才跳进食槽，叨着一粒稻谷，极快的飞出食槽，啄三、二下即将谷壳除去，小鸟张着嫩黄的小嘴，围在老雀的身旁，等着喂它们。老雀喂完一只小鸟，立即又飞进了食槽，来回不停地嘴对嘴地轮流喂着小鸟，不辞辛苦地履行着“母亲”的责任。稍有动静，老雀立即飞离鸽巢，落在了院内长得还不太高的枣树枝，上“呷呷”地发出警告。小鸟听后，慌乱的飞逃，有的甚至飞错了方向，撞进了鸽巢中。此情此景上我哑然失笑，也骤然醒悟到在城市生活中缺少了什么？我自小就对鸟儿有着特殊的情感，饲养鸽子，正是这种情感的延伸。自从发现城市里缺少大自然的生灵一鸟儿之后，我有意在鸽儿们的食槽中多放一点鸟儿们喜欢的稻谷，任凭鸟儿光临觅食。那老雀自从在鸽舍中找到食物之后，每天都领着小鸟光顾，每天当它们飞来之后，我总是嘱咐妻子儿女，不要去惊吓它们。此后，我的鸽巢里除了鸽子之外，又多了几只鸟儿，数年之后，那鸟儿已有数十只了。每当闲暇和厂里的同事们]谈起此事，他们都感到非常的惊奇。因为在他们之中的许多城市人，已多年没见过麻雀是什么样了，特别是他们的后代儿女，很多都不知道麻雀为何物？而我虽也是城市人，却有一棚信鸽和一群名叫麻雀的鸟儿相伴，令他们感到羡慕之极，我顿感几分骄傲和自豪。
闲暇时观察鸟儿们]的生活极为有趣，在烈日炎炎的夏天，它们常飞到城外一个树林里去乘凉，只有到吃食时，才结伴而归。有时它们会在鸽巢的钢丝孔间和枣树枝头追逐打闹，为争夺食物，强者张着翅膀，翘尾昂头，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势，弱者不敢恋战，飞往枣树枝上强作英雄状。有的还乘鸽儿们起飞之际，尾随鸽儿们飞上一小圈，真是有趣之极。冬天，它们蹲在枣枝鸽巢网孔棚顶耸着毛，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怜惜。下雪后，地面上留下它们竹叶般的脚印。有时，它们还会在黄昏来临前，聚集在门前的枣树枝上、鸽棚网孔内，“唧唧喳喳”好似唱着赞歌，又好象在讨论着什么大事件、大决策似的。这群鸟儿在他们]的生活中经历过好几次盛衰劫难。先是听说有人在鸟儿常避暑的树林和周围的草地上投放了拌有谷类的毒饵，据说是毒老鼠和野兔的。因为此地生态失去平衡，老鼠、野兔的天敌狐狸绝迹了，造成老鼠、野兔大量繁殖，最终危害到了树林和草地，造成荒漠化日益严重。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采取的措施，同时也使这群无辜的鸟儿受到了危害。那年，我家的那群鸟儿，一个冬天过去之后，竟然所剩无几，幸好有我的照顾，幸存下来的鸟儿没过几年，又繁殖到了数十只。可不久，它们又遭到了人类的袭击。邻家的小孩子和爱玩气枪的远邻常乘我不在家时，弹击枪打，造成数量急剧下降，而且鸟儿们来鸽巢吃食时，神情也极为紧张，稍有风吹草动，即逃之天天。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有的被打伤了翅膀，有的腿被打断了。我清楚地记得，腿被打断的这只鸟儿，翅膀有一根白羽，肢体连着皮肉耷拉着，用一只爪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身体的平衡。我想它肯定会活不下去的，非常令人担忧。谁知十来天后，我再次看到它时，它尽管还有点跛，生活虽然非常艰苦，但依然能够顽强的生活下来，真让人佩服。
后来，从上到下，又重视起了招鸟工程、生态工程，保护环境成了当前的重要任务。为了社会的安定，打鸟的枪支也收干净了。许多过去在城市多年没见过麻雀一类鸟儿的人，当首次看到时，新鲜极了，当成新闻说给同事们]听。我家那群鸟儿也恢复了生机，现已发展到一百多只了。而且胆儿也比过去大多了，人走过去，它并不飞远，而是飞上树枝或鸽棚的网孔上，转动着灵活的小脑袋，侧身用小黑豆般的眼睛瞅着你，极为滑稽，好像它们也感受到了生活的安全与稳定。从这些小生灵几度盛衰的生活经历中，我感悟到鸟儿作为一个弱小的生灵，尚且能在大自然中，为了生存战胜各种困难和麻烦，顽强的活着，与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做斗争，作为我们人类，也应从中受到某种启迪和鼓舞。我饲养了一代又一代的鸟儿，亲眼看到了它们生活的艰难和“部落”的盛衰。在它们最困难的时候，我曾帮助过它们，可是鸟儿好象并不领情，似乎感到我们人类给予它们的灾难大于恩惠。每当看到我走近，它们即刻“扑棱”一声全部飞走。当我离开时，它们又立即从枣枝上一窝蜂而下，与鸽儿们抢吃槽中的谷粒。尽管我不会伤害它们，可它们并不理解。有时想起此事，也确让我“生气”，可仔细琢磨并不奇怪，人与人尚且难以接触沟通，何况人和鸟儿呢？
养鸽、赏鸟，陶冶了情操，丰富了我的业余体育文化生活，使我生活得更加充实，心情更加愉悦，它们的存在已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伴侣和乐趣。
原载三十年前《宁夏日报》六盘山副刊
